苹果代工厂和硕违规使用学生工被罚，工厂滥用学生情况难杜绝
记者｜徐诗琪
近日，苹果供应商和硕因违规使用学生工人而备受关注，苹果已暂停与其新业务的合作。
和硕联合科技股份有限公司，是一家台湾的电子制造公司，主要为苹果代工iPhone，旗下两家大陆工厂分别是昌硕（上海）与世硕电子（昆山）。
根据苹果官网最新的《供应商行为准则》（以下简称《准则》），学生工人是指“在教育机构注册并被供应商雇用，参加教育机构安排的实习、勤工俭学或任何其他计划 (以下简称“计划”) 的工人，无论年龄大小。”
例如，工厂与职业学校签订“校企合作”协议，由校方安排学生进厂实习工作，学生可获得学分与工资。
一份苹果提供给界面新闻的声明显示，和硕在管理学生工项目期间，把学生工错误分类，并伪造文件掩盖违反Apple准则的行为，包括允许实习生上夜班和/或超时工作，有些实习生的工作内容和其专业并无关联。”并且，“和硕相关负责人用尽办法以逃避我们的监督机制。”
作为违规的惩罚，苹果公司称，在和硕完成所有必须的纠正措施前不会与其进行任何新业务的合作。苹果还表示，和硕已解聘直接负责该项目的高层管理人员，并确保学生安全返回家中或者返校，这批学生将获得以经济补偿为形式的直接补助。
据澎湃新闻报道，和硕对此事也发布了声明：已立即将员工调离产线，并与客户、第三方专业机构合作，已妥善安排员工事务，包含协助返家或学校、提供合理报酬及必要支持与照顾。
界面新闻记者试图邮件联系和硕了解情况，截止发稿未获得回复。
实际上，近十年里，工厂滥用学生工人的情况曾引起广泛讨论和重视，但很难杜绝。
如2010年，一份《“两岸三地”高校富士康调研总报告》中就披露了富士康“以实习之名，滥用劳动力”一事。去年，富士康也对外承认了其违法雇佣超出比例的临时工，临时工中包括了大量的学生工，他们在生产高峰期需要加班。
富士康、和硕都是苹果的供应商，这类制造业工厂有着明显的淡旺季，三、四季度属于旺季，用工需求旺盛。工厂以“校企合作”的方式招募大量年轻劳动力弥补用工缺口，而校方也可以解决学生的实习需求。
不过在实际操作过程中，这类合作可能变为校方要求的“强制实习”，或是要求学生从事与其专业不符的流水线工作。
游云庭律师对界面新闻介绍，实习生不适用于现行的《劳动法》，不受到《劳动法》保护。不过，2016年出台的《职业学校学生实习管理规定》对规范学校、实习单位和学生有指导作用。该规定要求，顶岗实习需由学生自行选择，且不得在法定节假日实习、不得加班或上夜班等。
游云庭表示：“实习的本质更类似职业培训，所以权益低于正式员工是可以理解的，但实践中确实有一些单位，对于简单的低水平劳动岗位，重复招实习生来降低雇佣成本，这个漏洞确实存在。实习生在权益受损时，如果是工伤这种，实习单位和其学校都负有责任，但是没有工伤保险，确实权益更不容易受保护。”
苹果《准则》对学生工人有严格的保护条款，包括学生工应是自愿入职，工作时长不得超过一年，学生工比例不可超过工人总数的10%，不可超时工作等，条款总共长达三页。
总体来看，《准则》对工厂用工造成了一定约束。一位深圳富士康工人对界面新闻表示：“寒暑假期间有很多学生想进厂打工，但是他们进不去。正规工厂会要求出示‘非学生证明’，比如年纪超过22岁，有社保卡、结婚证等等。”
然而，也有绕开这一严苛规定的方法。上述工人称，只要通过派遣中介进厂，和中介签订合同，就能免去这些证明手续，和正式工一样加班。
在今年9月，和硕的子公司世硕电子还曾因乱扔员工身份证件一事，引发网友争议。事后，和硕集团发出道歉声明，并开除了涉事员工。
昆山世硕粗暴发证背后：员工排队4小时离职，母公司营收创新高
近日，一段公司给新员工“粗暴发证”的视频在网上流传。视频显示，江苏昆山的世硕电子(昆山)有限公司工作人员给新员工发证件时，随手将员工证件丢在地上，新员工只能弯腰去捡。事发后，该公司曾发声明，表示主管将率团队向员工致歉。
9月7日下午，近日已从昆山世硕离职的员工告诉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，近日公司出现离职现象，离职手续并不复杂，但仍然排队超过4小时。不过也有员工表示，工厂（世硕）本身人员流动性就比较高，有人辞职也属于正常现象。记者在招聘网站上看到，昆山世硕如今仍在大量招人，如品保工程师岗位招聘70人，生产组长招聘100人等。
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9月7日拟就员工离职及公司生产情况采访昆山世硕，多次致电均未能接通。
据昆山世硕官网介绍，公司的母公司为和硕联合科技股份有限公司。后者2019年年报介绍，公司营业收入创新高，原因包括人力规划及原物料管理精实，制造成本达到有效管控。
世硕电子(昆山)有限公司。 图片来源：公司微信公众号
1、员工为离职排队4小时
“今天我去昆山世硕办离职，人太多了，排了4个小时队”。9月7日下午，一名刚从世硕离职的员工向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表示，他上午办理了离职手续，手续并不复杂，需要在表格内填写姓名、身份证号、银行卡号、工号等信息，但由于办理人数太多，排队等了很久，“一直排到了大马路上”。
还有多名世硕员工告诉记者，最近世硕离职人数众多。有员工说，他们宿舍原本有9个人，目前已经全部离职。还有员工称，自己所在车间原本有上千工人，据他所知已经离职过半。还有一位名为“子弹壳”的网友，自称昆山世硕已离职员工，其在腾讯新闻话题栏目表示，有车间出现大量人员离职。
一位离职的员工称，自己离职不仅仅是因为“扔证”事件，工资不高、管理差也是原因。据其介绍，昆山世硕的工资竞争力不大，工作两班倒，每天工作12小时，每月工资4000元左右，“如果给的工资更高，谁会跟钱过不去”。
该员工还称，如果是通过中介介绍入职的，在一定条件下，员工可以拿到一笔“返费”，9月7日离职的人应该大部分是拿到了返费的人。
记者在昆山世硕直招的公众号上看到，公司本月招聘帖中，给出的员工底薪为2280元，全勤奖金100元，绩效奖金最高400元，岗位津贴最高300元，此外还有夜班补贴和加班工资。其中，打卡55天的返费为1.35万元-1.45万元。
不过，也有员工表示，在没有发生此事前，世硕也有人员流动，各家工厂的人员流动性原本就比较大，目前有人辞职也正常。
9月7日，记者多次致电昆山世硕，电话均未能接通。记者后又拨打昆山世硕的招聘电话，接通后被挂断。截至发稿时，记者尚未能向世硕证实具体离职人数、比例与上述说法。
2、昆山世硕面临多起诉讼
昆山世硕官网显示，公司从事手机及周边电子信息产品的研发与制造业务，总规划面积40万平方米，母公司为和硕联合科技股份有限公司（英文简称:PEGATRON）。
据介绍，和硕主要从事高科技电子产品的生产，结合EMS与ODM产业，成为新兴之DMS (设计整合服务制造 ) 企业，也因此能领先竞争者，提供最先进的产品，公司拥有世界级工程技术研发团队，为消费者、企业用户提供最具创新的科技解决方案。
企查查显示，昆山世硕成立于2014年1月17日，法定代表人为张天宝，注册资本1.94亿美元，经营范围包括从事卫星导航定位接收设备及关键零部件制造，手机及其零配件、第三代及后续移动通信手机、基站、核心网设备及网络检测设备，大、中型电子计算机、便携式微型电子计算机，高档服务器等。
目前，公司大股东为开曼群岛的ASLINK PRECISION CO.,LTD.，持股比例100%。
记者注意到，昆山世硕目前面临较多诉讼。
其中，案号为（2020）苏05民终7878号的民事案件，由江苏省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，开庭时间为9月7日上午10时。
另有案号为（2020）苏05民终4914、4915号的民事案件，判决时间为8月24日。
裁判文书网显示，这起案件的一审法院查明，刘红宾于2016年6月29日由昌硕科技(上海)有限公司转入世硕公司，双方签订劳动合同，期限自2016年6月29日至2019年6月28日，基本工资为1970元/月，双方确认以前述基本工资作为计算加班加点工资的标准。
2019年6月26日，昆山世硕通过短信向刘红宾发送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，向其告知解除劳动合同事宜。一审另查明，2018年5月2日至2019年6月21日期间，刘红宾共计平时加班544.5小时、双休加班460小时及法定节假日加班24小时。
一审法院判决，昆山世硕在判决书生效之日起十日内支付刘红宾加班工资20876.29元；二审法院判决，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3、昆山世硕母公司：2019年营收创新高，人力规划管理精实
值得注意的是，在简介中，昆山世硕的母公司和硕联合科技（股票代码4938）是一家上市公司。
根据公司2019年年报，和硕联合科技全年合并营收为新台币13663亿元，相比于2018年的新台币13400亿元增加了263亿元，年增长2%，毛利率为3.3%，归属于母公司业主之税后净利为新台币193亿元，相比于2018年的新台币111亿元大幅增加约82亿元。
公司表示，营业收入创下历史新高，主要受惠于通讯产品需求优于预期，且在淡旺季产能利用率较为稳定，人力规划及原物料管理精实，制造成本达到有效管控下，也提升生产效率及获利能力。
年报显示，公司酬金级别中，等级最高的为每年新台币500万元-1000万元，有10名高管在此列，其中就包括昆山世硕的法定代表人张天宝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张天宝不止在这一家公司担任法定代表人。
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注意到，昆山世硕与昌硕科技（上海）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昌硕上海”）的法定代表人为同一人，而昌硕上海曾因违法延长工作时间等原因受到大量行政处罚，目前面临劳动合同纠纷类的法律诉讼。
企查查显示，昌硕上海成立于2004年9月21日，注册资本高达3.08亿美元，法定代表人为张天宝。公司的唯一股东为PROTEK GLOBAL HOLDINGS LTD，持股比例100%。
不过，昌硕上海官网介绍，公司母公司为和硕联合科技股份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和硕”）。据介绍，和硕发家于台湾，主要从事高科技电子产品的生产，结合EMS与ODM产业，成为新兴之DMS（设计整合服务制造）企业。
记者注意到，昌硕上海因违法延长工作时间多次受到行政处罚。
举例来看，决定文书号为20171502132号的处罚中，处罚结果为：对该单位处以警告，并按照受侵害的劳动者每人200元的标准处罚，合计526人罚款105200元。
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林子 编辑 赵泽 徐超 校对 李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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